对一桩纠纷的猜测与想像邻居纠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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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09月27日
对一桩纠纷的猜测与想像
1
那一天,具体是几月几日我已记不清了,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那一天不是太热,也不是太冷,没有下雨,不是晴空万里,也不是阴云密布,也就是说,那是一个极为平常的日子。由于那是桩小小的纠纷,所以就没有必要如此具体,含糊一点也是完全讲得过去的,对,就是那一天,在淮阳汽车西站,发生了一桩小小的纠纷,这场纠纷发生在撕票员与乘客之间。
我想用小说的形式来反映这一桩小小的纠纷。但由于我是见证者,或者用法律的术语来说,我是目击证人,所以我又不想把它写成一篇小说,因为小说最大的特牲是虚构,而我不想虚构。
2
那天下午2点多钟,我到了淮阳汽车西站。
像以前一样,我到售票窗口买了一张回家的票。像以前一样,我从候车室走进了里面的水泥坪里。可以说是轻车熟路,我很快就找到了那辆车。
我随身带的东西不多,所以我带着轻松的心情上了中巴车。
我心情轻松是有原因的。我到一家名为左岸浪潮的电脑公司买了一些电脑耗材,又去其它地方办了几件小事。准备回家的时候,我到老舅的铺子里坐了一会。但我发现,我丢了一百块钱。老舅和他的妻子说,你再数一数,可能没丢,是你数错了。我就再数,但数了几次,结论都是一样的:我丢了一百块钱。接下来我就想这钱是在哪里丢的,分析来分析去,最后我确定,应该是在左岸新浪漫公司买耗材时丢的。老舅他们说,这一百块钱怕是真的丢了,如今的人,捡了钱只怕不会承认。我也有这个想法,心里特别沮丧,但我说,死马当活马医,我还是打个电话去左岸浪潮公司问一问。电话通了,对方是个女子,还没等我把事情讲完,她大概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,说,是的是的,我们是捡了一百块钱,因为你没留电话号码,我们一时找不到你。我喜出望外,兴冲冲地小跑着去了。几分钟之后,我从她手里接过一百块钱。我要买点东西给她,作为酬谢,她谢绝了。我酬谢的心是真诚的,她谢绝的心也是真诚的,所以我就没买什么东西,只是连声道谢,然后蹦蹦跳跳地走出左岸浪潮公司。我心里特别高兴,走起路来显得特别轻快,一百块钱失而复得,真比自己赚了一百块钱还高兴。我对自己说,今后我买电脑方面的东西,首先就考虑这家公司。
车上,那条临时用的长凳子上也坐了两个人。我向车后面看了看,最后一排可以坐四个人,现在只坐了三个人:两个大人,一男一女,都是四十岁左右,他们大概是一对夫妻,还有一个孩子,应该是这对夫妻的儿子。还有一个位子却不是空的,上面放着两只大袋子。我径直走到最后一排,问:“这里还有人吗?”
那个女人把孩子抱起来,我就在刚才那个孩子的位子上坐下来。
客上得差不多了,司机为什么还不来?虽然现在的中巴车搞联营,但都是客满了就走。这个司机只怕是打麻将去了。
上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,一看就知道她是上来撕票的。
这个女子一上来,就有人问她司机为什么还不来,客都满了,可以走了。这样的问话确实是牢骚话。对于乘客的牢骚,这个女人没好气地回答,我怎么晓得,我只负责撕票。她要我们这些乘客把票拿出来,她要撕票了。
一切再正常不过了。我们把票都拿出来了。
有一位男乘客说,这么多人,已经超了载,现在春运刚刚开始,只怕查得蛮严。那个女人没好气地说,你只要把票拿出来就是,至于超不超载能不能走你不要管。男乘客被狠狠地“噎”了一下。
她就开始撕票了。几分钟之后,票撕完了。就在这时候,有两个女子在车门口探头看了看。撕票员叫住她们,问是不是乘金市这一线的车。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,她说,快上来,把你们的票给我。那两个女子说,都坐满了,位子也没了。这两个女子就走了。撕票员说,没看见这样的,我们这个车就开,叫你们上来不上来,真是猪。这话听在我耳朵里不舒服,听在谁的耳朵里都不会舒服。那两个女子应该听到了,但她们只是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几分钟之后,那两个女的回来了。我猜可能是她们到别的车上问了,知道这车就要开,于是回来了。她们把票递给那个撕票员。撕票员拿过票,撕了,她说,刚才要你们坐这车,你们不坐,还不是,现在还是要坐这车。
我坐在最后一排,我想,撕票员的话越听越不是味道,又没人得罪你,你怎么跟我们乘客有仇似的?我所有轻松和快乐的心情一扫而光。
撕票员下了车。
几分钟之后,上来了另一个撕票员,她对我们说,这车不能坐这么多人,现在春运管得紧,不能超载一个,坐在临时用的长凳上的人请下去,乘另一辆车,反正不会耽误你们的时间,另一辆车跟这车同时开。乘客没人动,好些人说,我们的票都撕了,刚才那个撕票的不是说可以坐这么多人吗?
这个撕票员显然是误会乘客了,她一定以为乘客是在开她的玩笑,她说,真是坐不得这么多人,她指着坐在临时用的长凳上的乘客说,下去吧,你们。那几个乘客说,我们才不下去呢。
有些乘客说,车早就该开了,怎么现在还不见司机来。
这个撕票员说,那个家伙,我说了不要他去打牌,他硬是不听。
这个撕票员我认识,那个司机我肯定也不会太陌生。当然,我跟他们仅仅是认识,我跟他们并不熟。很可能是我认识他们,他们不认识我。
司机来了。这个司机原来是这个撕票员的丈夫。
撕票员责怪丈夫。丈夫一言不发(自知理亏?)。
我想,这个司机肯定是打牌输了钱,而且他妻子肯定知道他输了钱。妻子曾经催促过他几次,他都没有从牌桌旁动身。妻子心里早就窝了火,现在你又输了钱,所以妻子当然就要说闲话了。你赢了钱还好说,你输了钱当然就要老老实实听闲话。
司机坐下来之后,掉过头来朝我们乘客看了一眼,他说,坐多了人,现在超不得载,要下去几个人。他妻子也这么说,这个时候,他们的利益一致了。
乘客没有一个动的。我没说话,我觉得有了其他乘客说话已经足够了。他们说,票都已经撕了。司机和他妻子说,帮帮忙,真的坐不得这么多人。
这个时候,那个撕票员上来了。她要坐在临时用的长凳上的那几个人下去,坐另一辆车,那几个乘客中就包括被她骂作“猪”的两个女子。长凳上的人没有动。叫你们下去就下去!那个撕票员的火气不知被什么点燃了。司机两夫妻也出面劝说长凳上的乘客。那两个女子中的一个说,你真是猪婆!刚才你怎么说的?那个撕票的一听这话,她更来劲了,她说,快下去,你是老猪婆!
乘客们都有点坐不住了,都说那个撕票的不对。那个撕票的反正不承认自己有什么错误,你乘客声音多,声音杂,她声音大,声音尖,她信奉的原则是:有理就在声高。她说,你们不要讲我,你们有本事就不要坐车!就自己喊的士回去!
听她这么一说,我都想骂人了!我们出钱坐你们的车,你们就应该提供好的服务,你这个……乘客中有人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了,甚至有人扬言,要退车票。
那个撕票的指着一个离她很近的伢子说:“是你说要退票的吧?”
那个伢子说:“不是我,不过,你们这样,我真想退票!”
“想退就退呀,来,给票我,我跟你去退!”
这撕票的也太嚣张了!她一边说一边冲那个伢子去了。
那个伢子说:“票退不退随我!”
“有本事你就退!”
“我不退你怎么样?”
“你不退你咯什么血?”
那个伢子激动起来了,他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,说:“你不是人!”
“你是畜牲!”撕票员的声音更大。
那个伢子在一瞬间失去了理智,他顺手将自己的书包砸向冲上前来的撕票员。
有人大声喊叫:“打架啦,打架啦!”
从车下冲上来几个司机,其中冲在最前面的是个矮个子。他揪住那个伢子就打。乘客中有几个人拢前,试图把打架的人隔开。但即便如此,那个伢子还是被狠狠地揍了几下。那矮个子狂妄地说:“要打架,冲我来,只要是单挑,随你们什么人来!打女人,我不同意,有本事跟我来!”
这个司机是个老油条!我实在是忍不住了,说:“女人打不得,伢子也打不得。”
几乎每一位乘客都附和我的话。矮个子和那个撕票员下去了。
我的职业是教师,社会一向要求我们为人师表。我天生胆小,但这个时候,我也变得跃跃欲试。这场纠纷因为一方的离去而平息了。
没有流血。
要下的乘客也下去了,他们去乘另一辆车。我们的中巴车很快开动了。
就在中巴车向前开的时候,司机和撕票员说,你们乘客也太那个了,那么多人对着她一个人来。乘客们纷纷说,今天硬是那个撕票员太差劲。有两位女乘客把事情的经过说了,司机和他妻子便无言以对。
有乘客说,今天我们太不齐心了,要是齐心今天非把那个矮个子打个半死不可。
我说,真打我们打不赢,我们是各个地方来的,不齐心,就是齐心,也不打赢,坪里停那么多车,司机那么多,我们打不赢的,这车的司机是我们这一带的人,但他不会帮我们,他最多是不插手。
有位女乘客说,打我们怕是打不赢。
有乘客说,伢子先动手打人不对,今天要是那个女的先动手,我就是打不赢也要到车站站长办公室去投诉。
立刻有人说投诉没用。我说,投诉或多或少有点用,其实要是我,今天我一定要去投诉,不管能不能起作用。
有位男乘客说,他走上去把他们隔开,他自己挨了几拳,这伢子跟他是一个地方人,他跟伢子的爷老子是好朋友,他必须出面。
那个伢子安静地坐着,他旁边坐着一个女孩子——他的姐姐。 我可以肯定,他的心里是极不安静的。
那位男乘客又说,其实这伢子的爷老子有几下功夫,这个伢子的手脚也是开活了的……他话没说完,立刻有一位女乘客说,是呀,拿书包打人,哪里会痛?要打就要恶些,用拳头。
我说,他是一个读书学生,没有社会经验。我这样说,是为了缓解一下那个伢子的内心压力,他已经打输了,已经为自己的年轻付出了代价,我不想再去责怪他。
有位男乘客说,这回没打赢不要紧,这个女的是金市人,她经常要跟自己丈夫的车到桥头来,你隔桥头又不远,你只要晓得她哪天来,喊几个后生,把她同她那个矮子丈夫打个半死不活就是。
乘客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这事将近二十分钟。后来,人们觉得有点累了,于是有乘客转而谈别的事,有乘客打瞌睡,有乘客打开窗户,吹一吹冷风。
我则陷入到想像之中。
3
上面就是我作为一个目击证人的叙述,我知道它是平淡无奇的。但我确实不想把它弄得生动活泼,即使我想用小说的形式来反映它。或者说,我想让这一事件进入我的小说之中。也许因为我既是目击者,又是当事人之一,所以我的叙述未必百分之百的客观公正,但我尽量做到实在。我知道,在小说中进行虚构是正当的,但在小说中撒谎我还是觉得内心不安。
当时,坐在中巴车上陷入想像之中的我努力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:那个撕票员为什么这么凶?
是她的性格使然?
显然不是。她跟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如果她一直是这样的话,她早就不会跟车了。
她之所以火气十足,具体原因我可能不知道,但我能猜出个大概来。她在上车撕票之前,肯定是有不如意的事搅得她心神不宁,烦躁不安。这不如意的事如果不是她打麻将赌博输了钱,就是和丈夫或者其他男人闹了矛盾,或者两者兼而有之。钱和色是两把锋利无比的刀,不要说两把刀同时割她的心,只要其中的一把就足以让她暴露出她人生的弱点。
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“前世”。
比如我,在乘这车之前,就起码有以下的“前世”:我到淮阳党校办了一点事,到特殊学校印刷厂办了一点事,后来去了一家名为左岸浪潮的电脑公司,这天的中饭我是在我老舅家吃的,我老舅在淮阳开铺子开了十多年了,我的情绪比较稳定,我不是特别开心,也不是特别失望,就像我的生活,就像一杯微温的白开水。
而且,老舅把中饭做好之后,他用一个铁桶盛着所有的东西提到他们的铺子里,我们就在他们铺子前面就中餐,我是站着吃饭的。站着说话不腰疼,站着吃饭却有点不方便,不过他们两夫妻能对付,我也就能对付过去。我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说:要赚两个钱不容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