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劳动合同之外签订的内部承包协议，是否有法律效力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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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司法观点】

公司与员工双方签订了书面劳动合同，又签订了《内部承包经营框架协议》，系双方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，内容不违反法律、行政法规的禁止性规定，合法有效，对双方当事人均有约束力。

双方因劳动关系形成的权利义务受劳动法律法规调整，因承包关系形成的权利义务受民事法律法规调整。

【基本案情】

2015年8月，刘某、深圳某科技实业股份有限公司（下称X公司）签订《员工劳动合同》，约定刘某入职X公司，从事销售工作，月工资为5000元。

同日，刘某（乙方）、X公司（甲方）又签订《内部承包经营框架协议书》（下称“承包经营协议”），双方约定由刘某承包安徽省范围内的销售业务，由刘某在X公司的许可范围和授权期限内从事承包经营。

协议第四条约定，刘某承包经营期间，自主经营、独立核算、自负盈亏，并自行承担由自主经营而引发的债权债务、安全、法律责任，以及因自主经营引发的商品质量、客服纠纷和售后服务引发的责任。因X公司原因引发的责任由X公司承担。

协议第十二条第3项载明刘某须向X公司支付承包经营保证金10万元；第二十条载明刘某存在连续三个月未完成经营目标的50%或严重亏损等其他行为之一的，X公司有权单方面解除协议，并要求刘某退还提供的备货货物，归还借款、欠款，清偿资金利息和各种管理服务费用，补偿实际经济损失，扣除承包经营保证金；第二十一条载明X公司单方面解除合作协议，X公司按照上一季度毛利的三倍向刘某赔偿；第二十三条载明双方在合同结束或解除合同后须积极配合核清账目，核清账目后5个工作日内将结算款支付给对方，结算款项包括刘某欠X公司款项或X公司应退还刘某的利润和剩余保证金，否则，权利方有权按每日3‰收取滞纳金。

上述承包经营协议签订后，刘某向X公司交付了承包经营保证金10万元，双方开始履行各自的合同义务。2016年6月29日，X公司通过电子邮件通知刘某因安徽分部的亏损超出合作条款，短期内也无有效的改进措施和处理方法，X公司决定中止上述承包经营协议，双方按照合同条款清算安徽区域的收支。

刘某与X公司劳动争议纠纷另案审理中，一审法院根据当事人的申请，委托利安达会计师事务所对安徽分部经营损失金额进行审计，该会计师事务所出具利安达专字[2018]粤A2147号《审计报告》，审计意见为：“由于本次审计未提供安徽分部2015年8月至2016年6月期间的总账、明细账、记账凭证、银行存款日记账、现金日记账、银行对账单、销售及采购合同、发票、出库单据等，我们无法对安徽分部2015年8月-2016年6月的经营损失金额得出相关的审计结论。我们仅能根据双方提供的数据进行复核，该复核数据不是对安徽分部经营成果的最终鉴定结果。”该《审计报告》还载明X公司未报销刘某2016年6月份的电话费，金额为660.15元。一审法院经审理后于2018年11月8日作出（2017）粤0305民初14864号《民事判决书》，判决刘某向X公司支付应收货款7030元、返回备用金30000元，并酌定刘某承担安徽分部的经营亏损40000元.

2017年9月7日，刘某向一审法院提起诉讼，其诉讼请求为：1、X公司向其退还保证金10万元、未报销的经营开支660.15元和单方面解除合作违约金159384元，扣减未清账的货款7030元和备用金30000元，共计223014.15元；2、X公司出具清算协议；3、X公司承担刘某往来深圳的交通费用8000元；4、X公司承担诉讼费用。

一审法院经审理后作出（2017）粤0305民初17347号民事裁定，驳回刘某的起诉。刘某提起上诉后，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18年6月6日作出（2018）粤03民终7662号民事裁定，撤销前述（2017）粤0305民初17347号民事载定，指令一审法院对本案进行审理。

【裁判要点】

深圳市南山区人民法院【（**2018）粤0305民初21416号民事判决】一审认为，刘某与X公司在履行《员工劳动合同》的过程中签订的承包经营协议系双方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，内容不违反法律、行政法规的禁止性规定，合法有效，对双方当事人均有约束力。**

因X公司是以刘某在承包经营安徽分部期间出现亏损，短期内也无有效的改进措施和处理方法为由解除承包经营协议，且对具体亏损情况无法举证证明，应当承担举证不能的法律后果，刘某在此情况下有权要求X公司退回承包经营保证金。刘某要求X公司向其退还承包经营保证金10万元的诉讼请求，符合法律规定，一审法院予以支持。

因X公司未举证证明已为刘某报销2016年6月份的电话费660.15元，应承担举证不能的法律后果。刘某要求X公司向其支付未报销的经营开支660.15元的诉讼请求，符合法律规定，一审法院予以支持。

因X公司无法证明刘某存在连续三个月未完成经营目标的50%或存在严重亏损等其他行为，不能证明其单方面解除承包经营协议的行为符合双方的约定，应根据承包经营协议第二十一条的内容向刘某承担民事责任。

因刘某与X公司在（2017）粤0305民初14864号案件中均认可安徽分部2016年第一季度存在亏损。因此，在刘某不能证明安徽分部2016年第一季度有经营毛利的情况下，刘某要求X公司按照2016年第一季度毛利的三倍向其支付违约金159384元的诉讼请求，缺乏证据证明，一审法院不予支持。一审法院已在（2017）粤0305民初14864号案件中判决刘某向X公司支付应收货款7030元、返回备用金30000元，故上述费用在本案中不再重复处理。

此外，刘某要求X公司向其出具清算协议的诉讼请求，一审法院不予支持。

依照《合同法》第六十条、第九十七条、第九十八条、第一百零七条、《民事诉讼法》第六十四条第一款之规定，一审判决X公司向刘某退还保证金10万元、支付未报销的经营开支660.15元。

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认为，对于刘某的上诉意见，利安达专字**[2018]粤A2147号《审计报告》系X公司提出申请受原审法院委托由利安达会计师事务所作出，合法有效，应作为定案的依据。**

刘某主张X公司未提供相关数据，请求重新审计，但根据双方签订的《内部承包经营框架协议》第四条的约定，刘某承包期间，由其自主经营、独立核算、自负盈亏，因此即便按照《内部承包经营框架协议》第二条的约定，刘某的全部经营活动纳入X公司经营体系内进行，其也应当掌握承包经营的相关资料。《审计报告》第二项基本情况第3项“未提供的资料如下：X公司安徽分部承包期间的财务账簿，包括总账、明细账、现金银行存款日记账、记账凭证、原始凭证等一切与财务核算相关的账簿”，对于承包期间的财务资料，刘某本可以自行提供，故其重新审计的主张本院不予支持。关于亏损情况，《审计报告》表明无法就经营损失金额得出相关的审计结论，而双方均确认2016年第一季度存在亏损，X公司依照《内部承包经营框架协议》第六条的约定在刘某经营业绩不合格的情形下解除合同，没有违约，刘某主张X公司支付违约金，没有依据，本院不予支持。

对于**X公司的上诉意见，双方当事人签订了书面劳动合同，又签订了《内部承包经营框架协议》，双方因劳动关系形成的权利义务受劳动法律法规调整，因承包关系形成的权利义务受民事法律法规调整。**

X公司提起诉讼的（2017）粤0305民初14864号案件系基于双方签订的劳动合同加以审理作出的判决，刘某于本案提起的诉讼系基于双方签订的《内部承包经营框架协议》，受民事法律法规调整，原审法院以合同关系加以审理，两案的法律关系不同，适用的法律不同，法院的判决并不矛盾。

对于刘某提起诉讼的时间，深圳市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作出的深劳人仲案（2017）3017号裁决驳回刘某的反仲裁申请，理由系刘某的申请不属于劳动争议仲裁的受案范围，不予处理，并指出刘某可另循法律途径解决，因此，刘某就本案提起诉讼并非不服仲裁裁决，而是基于其他法律关系另行诉讼，故提起诉讼不受法定时限的限制。

对于同一法官就同一事实作出的不同判决，因本案系二审法院指令审理，二审法院明确本案为承包合同纠纷，应当对本案进行实体审理，因此，一审法官按照二审法院指令审理的裁定重新审理，作出不同的判决结果，符合法律规定。

【案例索引】

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（2019）粤03民终27723号。

来源：劳动法同学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