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对方一直纠缠威胁，

　　又被拉扯推搡，

　　实施反击却造成轻伤，

　　能算正当防卫吗？

　　基本案情

　　2017年，雷四和被告人张三因琐事产生矛盾并争吵，期间雷四纠缠不休，张三一直回避并向单位领导反映受到雷四威胁，但矛盾未得到解决。

　　某天，张三准备骑共享单车去上班，被附近的雷四发现，雷四即上前拦住张三。两人短暂交谈后，雷四开始动手拉扯、用力推搡张三，张三遂持已从背包掏出的美工刀划向雷四，双方扭打在一起。很快张三被踢倒在地，雷四准备再上前时，被路人过来拉开，张三起身后又被雷四踢一脚。

　　被拉开后，张三上前招呼路过的警车，双方一直在现场等候警察处理。

　　经医学诊断和鉴定中，雷四被诊断为头皮裂伤、面部损伤等，伤情鉴定为轻伤二级。张三的体表损伤程度未达到轻微伤。

　　公诉机关以故意伤害罪对张三提起公诉。

　　争议焦点

　　被他人多次威胁、恐吓，后再次被对方纠缠实施拉扯、推搡等轻微人身侵害行为的情况下，持刀造成对方轻伤害的行为，能否认定为正当防卫？

　　裁判结果

　　一审法院判决，被告人张三犯故意伤害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九个月，并承担70%的赔偿责任，赔偿雷四2.34万元。

　　一审判决后，张三不服提出上诉。

　　广州中院二审判决，上诉人张三无罪，不承担民事赔偿责任。

　　说法

　　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十条第一款、第二款规定：“为了使国家、公共利益、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、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，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，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，属于正当防卫，不负刑事责任。正当防卫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的，应当负刑事责任，但是应当减轻或者免除处罚。”

　　实践中能否认定成立正当防卫，须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审查：

　　其一，是否存在正在发生的不法侵害。本案案发前，雷四已多次纠缠、威胁张三，张三陈述雷四曾说要打她、找她麻烦，证人也提到了这点，可以看出雷四纠缠张三的意志坚决，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意图明显。现场视频亦显示，案发当天雷四对张三进行纠缠、拉扯、推搡是一个逐渐加力的过程。针对张三主动纠缠、挑衅并伴随轻微人身侵害的行为，应认定为《刑法》第二十条第一款规定的“不法侵害”。

　　其二，防卫人是否具有防卫意图。本案中，针对雷四的多次威胁、纠缠，张三心中产生恐惧，并采取回避态度，期间还向单位领导反映，但问题一直没解决。案发当天雷四主动上前纠缠，张三内心确信雷四要打她。随后雷四拉扯、推搡张三，不让她去上班，无疑增强了她觉得自己与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相对抗的认识。她虽随身携带刀具，在雷四纠缠时将刀具从背包里拿出来藏于身后，但并未先动手，而是在雷四不断拉扯、用力推搡的情况下才被迫持刀反击。结合双方扭打被拉开后雷四两次踢她都没有还击，后主动向警车求助、在现场等待警方处理等，法院认定张三在心理上、身材上处于明显弱势地位，她一再忍让希望摆脱雷四纠缠，案发时被逼持刀反击，应当认定其具有防卫意图。

　　其三，防卫人的行为有无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。本案案发时张三持的是一把刀片仅长约一厘米的裁纸刀，在被迫反击中是随意挥舞，无明确的伤害目的，也未造成雷四重大伤害结果。且她即便持刀在打斗中也处于劣势，很快就被雷四踢倒在地。雷某被路人拉开后，张三再次被踢也没有再持刀攻击，行为非常克制。

　　综上，法院最终依法支持了张三的上诉请求，认定其为保护自己的人身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，采取持刀将雷四划成轻伤的行为，属于正当防卫，依法不负刑事责任。因正当防卫造成损害的，亦不承担民事责任。

　　后语

　　矛盾纠纷应通过协商、调解或诉讼等途径和平解决。但“法不能向不法让步”，面对正在发生的不法侵害，法律赋予了公民正当防卫的权利。

　　针对不法侵害人滋事在先、纠缠不休的情形，防卫人携带防身武器不宜认定具有斗殴故意，对防卫人在精神紧张、心理恐惧状态下发生的防卫行为亦不宜过度苛求。当不法侵害人与防卫人的人身权益发生价值冲突，优先保护防卫者的正当权益，是正当防卫制度的应有之意，亦符合国法、人情。